传说世界上有种婴儿,他们出生时仍带着前世的灵魂,一直到他们八九个月开始学说话的时候,才失去这灵魂,这前世的灵魂是一种叫做“聆听树”的灵魂。当人们在生活中受了打击无处宣泄时,去往树林深处,找到一棵有树洞的“聆听树”,把自己的痛苦往洞里说,说完心情就会变好,重新变得快乐,再用泥土填满树洞。
“聆听树”和人一样,也有寿终正寝的一天。这种树因助人无数,所以当它死去后,菩萨让它转世成人。树木变成了小宝宝,还保留着“聆听树”的特性,当小宝宝还不会说话的时候,就成了爸爸妈妈吐露心事的对象,当爸爸妈妈在生活中遇到挫折,跟可爱的小宝宝倾诉后,就会让愁云散去。
拥有“聆听树”一样的家人,是一件很难得也很幸福的事。台湾作家甘耀明在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这本书中,就塑造了这样一位有“聆听树”本领的祖母,祖母虽然不是婴儿,但她说自己“越活越像小婴儿”。她在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,用缩骨功缩小到婴儿的形态,躲到箱子里,悄悄来到孙女的身边,像“聆听树”一样守护着孙女,陪伴孙女度过那个被强暴后的“严冬”。
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是一本关于爱与生命的治愈之作,更是对人类衰老与死亡的真实写照。作者甘耀明说:“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不会是提供老人生命的见解之书,它只是个窥孔,让读者看见一群人如何面对年老的共居生活与相处哲学。”从这个“窥孔”里,我们可以窥见一个人在面对衰老和死亡时,最优雅的姿态是什么样;面对死亡时,又该如何与深爱的人不留遗憾地告别?
像祖母一样优雅地老去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这本书的作者甘耀明, 在访谈中说到对“老人”的看法:“老人的定义一般在六十五岁,但根据台湾最新的调查,老年人口约三百万,老人平均寿命在八十岁。这是重要的议题,也是问题,所谓问题是新社会形态的出现,却没有更稳定的制度面对······台湾最初的防老概念是储蓄与养儿,这越来越不可靠。像我没有儿女,老年时需要更多哲学、智慧与活动,排遣馀命。”
看着父亲母亲渐渐老去的背影,突然丧失的听力和记忆力,脸上干枯的面容,和你之间建立起深深的代沟,你不得不重视起“衰老”这件事。像作者甘耀明所说,养儿防老已经成了过时的观念。更多的人迫于生活的压力,坚持单身或丁克,就算有了孩子,承担着家庭和生存的压力,也很难完全顾忌到日渐苍老的父母。
菲利普·罗思在小说《每个人》中写道:“老年不是一场战斗,而是一场屠杀。”他将“衰老”这件事描述得极其残忍,而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则让我看到了迎接衰老的另一种形式:优雅地老去。
1.勇敢说出你的爱
祖母和酒窝阿姨的爱,是两个老年女人的同性之爱。因一个纽扣的缘分而相识,仅一面之缘就认定了相守走过后半生。不论是对自己的孙女,还是对自己的老母亲,祖母都没有隐瞒她和酒窝阿姨之间非同常人的爱,常常光明正大地示爱。
在被“马西马西”的黑帮绑架,祖母施展缩头功设计逃脱时,因憋气憋过头而失去呼吸时,酒窝阿姨当着众人的面,上演了一出“王子亲吻白雪公主,从而唤醒白雪公主”的戏码,祖母真的被吻醒了,还很深情地对酒窝阿姨说:“我梦到你偷亲了我。”
这种你侬我侬的恋爱状态,完全是年轻情侣投身爱河的状态,而祖母和酒窝阿姨却在“黄昏恋”的标签上,自由加上了“同性之爱”“一见钟情”“亲吻”“热恋”这种属于年轻恋人的标签。祖母并没有因年老,而丧失爱的感知和能力,用心感受爱情,大胆说出所爱,岁月老去也无妨。
对待亲人之间的爱,祖母更是不吝啬言语。在法庭上,面对法官,祖母镇定地说:“死的责任不是亏欠,是有所爱。”她爱她的孙女、爱自己死去的儿子、爱她年老健忘的老母亲。她的爱能够坦然、大胆、直白地说出口,用爱感染身边的人。
越是年老,越是要学会正面表达爱,而不是以“打是亲骂是爱”来作为爱的表达式。爱是爱本身,不是其他形式的变体。没有哪一种表达式,比你勇敢地跟亲人、爱人说出“我爱你”更真实可信了。
2.做个行动派
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中的黄莉桦被廖景绍强暴,她的妈妈却背叛了她,同意与施暴者和解。黄莉桦与母亲的关系因此生变,祖母的一句“走吧!现在是出发的时间了。”就命令孙女在半小时内收拾十样最想要的东西带走,同时联系好了“死道友”来帮忙搬家。
祖母叫来的是五个老女人和一只老狗,祖母是他们的领头羊,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、免治马桶、冰箱里的果菜、墙上挂的画,“死道友”的一句“想要”,祖母二话不说:“拿走”。
从搬家这件事上,就可以看出祖母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,即使罹患癌症,她做起事情来依然热情高涨,丝毫没有显出病恹恹的模样。
在法庭上为孙女作证的时候,为了还原将自己折叠进箱子的情形,以帮孙女扳回局势,也不顾自己的病痛,多次尝试缩骨功,生生将自己的筋骨折断也在所不惜。
生命走向衰老,失去最快的就是时间。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,留给你做毫无意义的犹豫、纠结和挣扎,你能够把握住的,就是每一个“今天”,做个行动派,把每一天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来过。喜欢的事情,立马就去做;喜欢的东西,立刻拥有;喜欢的人,立马就去见。一刻都不要等,一刻也不要犹豫,在年老的时刻,年轻已不再是你的资本,做个行动派,才会减少死去的遗憾。
死的责任,是得跟自己深爱的人告别作者甘耀明在访谈中说道:“人生四道是‘道歉、道谢、道爱、道别’,人在离开这世界之前把握时刻跟挚爱说“对不起、谢谢你、我爱你、再见”。
面对衰老与死亡,我们最应该做好的准备,不是寿衣,不是棺木,而是和亲人好好地道别。道别,不仅仅是让死去的人不留遗憾,更重要的是,让活着的人释怀、有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气。
1.死去的祖母回来告别,用爱治愈了被强暴的孙女
“我得了癌症,才回去跟她说再见。死是有责任的,那责任是得跟自己深爱的人告别。”这是小说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中,祖母站在法庭上回答检察官问话时说的。
黄莉桦和母亲都以为祖母已经死了,所以才有了开头的“我被强暴的前三天,死去的祖母回来找我”的悖论句式。祖母实际上并没有死,她只是得了癌症,和一群老女人一起共居在一个公共游泳池底。
黄莉桦经历了被强暴、丢工作、被同事构陷、被生母背叛这一系列的厄运,一直无法从这些噩梦中走出来,是祖母的突然到来,将她拉出了命运的泥潭,用爱治愈了她,让故事停留在了最美的地方。
祖母是黄莉桦温暖的聆听树,是那强大的“冬将军”。祖母在生命的终章时刻,主动的“告别”解救了孙女。告别,让死去的人不再留有遗憾,也让生者明白自己一直被爱,在死者的感召下走出生活的阴影。
2.曾祖父迟来的告别
曾祖母照顾中风的曾祖父五年,他神志不清,还爱骂人。在他临走的那一天,还用很凶的口气,骂哭了她。时至今日,曾祖母一直记忆混乱,以为丈夫还活着。祖母一直记得,曾祖母在丧礼办完后,曾祖母带她去餐厅吃饭,饭吃到一半,曾祖母被莫名的情绪弄哭了。
曾祖父欠曾祖母一个正式的“告别”,所以,曾祖母一直无法释怀。当祖母扮成曾祖父,躺在病床上,躲在棉被里跟曾祖母说:“我这次回来是专程跟你讲,我仔细(谢谢)你那几年的照顾,我忘了讲就走了,失礼。”
就这一句简短的“告别”,曾祖母哇地一下哭了,她多年的委屈和不甘终于尘埃落定,没有任何遗憾了,这是曾祖父的告别,也是她死去前的一桩心事,终于了了。一句“谢谢”、“再见”可能就是最好的告别。
死亡不是结局,向死而生才是生命最美的部分亲人的突然离世,会让活着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无法释怀,无法从悲伤里走出来。就如小说里,曾祖父没留只言片语就离开,让曾祖母的记忆混乱,总还认为曾祖父并没有死去,还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。曾祖父的死,并没有真的让曾祖母解脱,痛苦并没有随着死去而消失。
而祖母扮演的“曾祖父”临终前,对曾祖母的感恩和告别,让曾祖母获得了新生。小说里,来自一只狗的告别,甚至将主人从恶魔的边缘拉了回来。
护腰阿姨与老狗“邓丽君”建立了犹如亲人般的陪伴、信任和爱。面对老狗垂死的状态,护腰阿姨开始痛恨身边所有的生者。老狗若死了,她将与世界为敌。
现如今,很多人将狗狗当作自己的孩子在抚养,当狗狗生病、老去的时候,人们可能会悲伤很久、甚至会像护腰阿姨一样,走向疯魔的状态,将身边的人都视为仇人,一个一个攻击,一个一个地推离。
而聪明的祖母以“邓丽君”的口吻,跟护腰阿姨“告别”,替它说出“这一辈子最谢谢妈妈的照顾,我很感恩”的话,让护腰阿姨的悲伤有了出口,让她心里的痛得以释放,她的爱狗之心终于得到理解、感恩和爱的回应,她才放下了对周围人的仇恨,与众人和解,她的生命也得以重生。
死亡不是生命的结局,向死而生,才是生命最美的部分。无法接受死亡的事实,会让生者活着也犹如一具死尸,但好好地告别,能够让生命展现它美好恬静的状态,把鲜活的灵魂还给生者,继续它未完的使命。
《冬将军来的夏天》中最让人感动的就是“死道友”的领头人祖母,她勇敢地向所爱之人表达她内心的爱,以十八岁少女的疯狂去追求同性之爱、去抓住喜欢的一切事物。祖母找到了面对死亡的最佳方式,优雅地去过剩下的日子,和亲人好好地告别。
她是孙女的“聆听树”,是书中故事里的“冬将军”,更是我们新时代老人生存的“风向标”,她用自己的爱和行动告诉我们,临死之际的“告别”才是最重要的事。最后的告别,是另一种形式的“向死而生”。就如作者甘耀明所说的:“所生的是死者给在世者的情感,这情感的美好延续,才会使死者的形象活下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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